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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帆雅沒有打電話給他。
 
        約翰瞪了一眼視覺中,顯示通話紀錄的視窗,然後又把視線放回眼前投影幕上顯示的資訊上。
 
        會議室裡瀰漫著低氣壓,他們才剛自現場回到總部,正聚集在小組會議室討論可以進一步調查的線索,但是約翰的情緒依然沒有自現場的混亂中回復過來。
 
        適才案發現場雖然在第一時間遭到封鎖,但是聚集在宴會廳裡,穿金戴銀的達官顯貴們,都像是將律師電話放在電話簿第一順位一樣,一位位皆在他們來得及做任何筆錄或檢查之前,坐進他們高檔的轎車裡,沒有任何留念直接駛離會場;完全遺忘了死者就是邀請他們的主人,他唯一的兒子還在救護車中和死神拔河,而他們身上極有可能帶著抓到兇手的證據。
 
        這不是他第一次面對任務失敗、死亡、或者大眾的自私,但是他認為自己永遠不可能習慣,沒有辦法把他人冷漠的行為當作理所當然。
 
       「我們看過了陽台的圍籬,只有一組鞋印,沒有指紋,沒有擦痕,沒有血跡。」維克多站在一邊,將一組照片在他們左側的投影幕中顯示出來,一邊解釋現場的狀況。
 
        在將尼克送上救護車之後,維克多和瓦希德做了宴會廳的採證工作,小組中另外兩名探員負責向與會的賓客做筆錄,儘管明顯沒有作用,約翰則是負責屍體所在的一樓花園。
 
       「宴會廳裡面沒有任何人攜帶武器,沒有邀請名單外的人物,沒有人在案發時間前後表現怪異,這點在我跟霓安重複確認大廳中的監視器之後,可能會更正確。」維克多以有條不紊的語氣將已知的資訊說出,他其實比較少做外勤,大多數時間都被要求做資料彙整和背景調查的工作,今天晚上會在宴會會場,也是因為他們認為這項任務沒有那麼危險。
 
        但是顯然他們判斷錯誤。
 
      「尼克中的那槍呢?有線索嗎?」喝了一口咖啡,約翰問道;現在已經接近一點,所有人都眼皮沉重。
 
       「關於這點,你可以問我。」一個在此時打開辦公室的玻璃門,以輕巧的步伐踏此處的女孩,揮舞著手中的資料顯示板,笑著回答了約翰的疑問。
 
       「賽蘿兒,尼克還好嗎?」約翰看了女孩一眼,淡淡地問道。
 
      「初步治療完成,現在還在觀察期。我剛才遇到帆雅,所以瓦希德應該很快會加入我們。」被喚作賽蘿兒的女孩說,她在黑色的哥特式蕾絲洋裝外套了一件醫師的白袍,腳上的厚底鞋至少有10公分高,小巧的臉有一半被厚重的妝和染黑的長瀏海遮住,因此也掩蓋了她褐色的眼睛裡靈巧聰慧的光芒。
 
      「你已經完成驗屍?」維克多有些意外的接過賽蘿兒遞過來的資料版,將之連上了辦公室裡的投影螢幕。
 
      「當然沒有,」賽蘿兒偏了偏頭,黑色長直髮滑過肩膀,有點像是斷線的娃娃,平時她還會讓自己的語調帶著俏皮、迷人的起伏,但是今天顯然因為死者的身分,所以有所收斂,「有鑑於你們還沒有把將軍……完整地交到我手上,而尼克……既然他還沒死,我想你們也不會希望我來碰他。」
 
      「拜託,賽蘿兒,別這麼烏鴉嘴。妳找到什麼?」約翰有點無奈地對女孩說,他總是不知道賽蘿兒是真的少根筋,又或是在藉此稀釋空氣中的沉重。她不是屬於這個小組的成員,EEI的法醫採輪值制,不過她常常會優先帶著有用的資訊過來。
 
       「處理尼克傷口的傢伙,不管是誰找來的,他的醫學常識是滿分,但是對犯罪現場來說沒有更糟的了。」賽蘿兒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大的零,然後指著螢幕上的一張模擬圖:那是尼克體內器官受傷途徑的透視圖,「他在現場就把外部傷口復原了,完全沒有留下讓我們分析子彈射入方向的機會。從內臟受傷的狀況,而且皮膚有燒焦可以判斷,槍管是直接貼在尼克身上,近距離射入從正前方射入;子彈射進腹腔,自背後穿出,現場找到的子彈判斷是點二二手槍。說真的,尼克還活著是運氣好。」
 
       「但是這不可能,從正前方?我就站在他正前方,槍響是自我身後發出的。」約翰愣了一下,他非常確定自己與尼克中間沒有人,除非把維克多算進去。
 
       「啊,所以我現在有三種解釋,」賽蘿兒顯然很喜歡約翰的提問,將十隻繪有黑色指甲油的手指互相輕觸「首先,槍手在你們前方開槍,用了消音器,然後有同夥在露方發出槍響。」
 
       「所以我讓一個人站在我正前方,用槍指著我,我沒有發現?」
 
      「而且也無法解釋尼克身上的燒傷。第二種解釋,」賽蘿兒不理會約翰不滿的語氣,繼續說道:「維克多開的槍,我很抱歉,但是你是唯一和尼克距離進到,足以將槍管貼在他身上的人。」
 
      「沒關係,我知道。」維克多皺眉回應,那時他和尼克周遭的確沒有人接近,但是他畢竟將比較多的注意力放在史東將軍身上,所以也有可能弄錯。
 
      「可是維克多的配槍是點四五,今天晚上也沒有射擊過,所以維克多沒有嫌疑。第三,尼克自己開的槍。」
 
      「喔,那也得要他有槍才行。尼克跟其他所有的平民一樣,不被允許持槍,在他身上也沒有發現。」約翰不開心地反駁。
 
      「沒錯,除非他把槍吞下去,但是在肚子被打了個洞的狀況下,那應該有困難。」賽蘿可兒聳聳肩,「所以我想這是一個dead end.」
 
      「布萊恩絕對不會喜歡這個答案的。」維克多苦著臉,而賽蘿兒只是吐吐舌頭。
 
      「我錯過什麼了嗎?」瓦希德在此時走了進來,他手上拿著五杯咖啡,並把它們放到中央的會議桌上。
 
      「什麼也沒有。所以你的現場檢測最好有些消息。」維克多看向最晚進入的組員。
 
      「抱歉,各位;我十分鐘前都還在向我們小組裡,最可怕的組員談她最有可能發飆的話題,所以我想你可能不會太喜歡我的結果……」約翰冷冷地看著瓦希德,「雖然那是線索的錯。」
 
        瓦希德嘆了一口氣,轉身面對螢幕,叫出了一組新的視窗,上面是今天晚上所有安設在現場的所以攝影機畫面。
 
       「要看完所有畫面,仔細檢查可能要花上一天,如果只看將軍出示前後的話,我可能可以告訴你們他們的計畫,但是沒有什麼協助破案的線索。」
 
        他叫出兩個畫面,一個中央是尼克中槍的角度,另一個則可以看見史東將軍和約翰的身影。當尼克中槍倒下,現場開始大亂的時候,史東將軍已經站在離陽台很近的位置,一個自陽台方向伸出手的黑衣人影,在約翰轉頭的瞬間,拉住將軍將他拖出了畫面。
 
       「射擊尼克是為製造騷動,引開探員的注意力。而且顯然他們達到目的了。」維克多說,看著畫面裡的自己跪在尼克身邊;他身上還是沾滿了血跡,袖口以及西裝褲因為乾涸的血液而顯得皺褶不堪,眾人可從他身上感覺出對於任務結果的自責。
 
       「但是在我看來這樣的時機實在太有風險了……有預先的槍擊其實也是給探員更多反應時間,如果史東將軍沒有往陽台移動呢?還是這是見機行事的暗殺方式?」賽蘿兒坐上了會議桌的桌緣,問道。
 
        「如果尼克也是他們的目標,那就合理了。」維克多說,但是其實邊說邊搖頭。
 
       「我覺得他們本來就知道將軍要往陽台走,而且他們還可以確定陽台沒有人。所以,加上射擊尼克的,潛入會場的有兩個人,事先可能跟將軍交談過,我會依照這麼方向繼續過濾可疑的人物。」瓦希德帶著鬱鬱寡歡的神情關掉畫面,然後看向約翰。
 
       「怎麼了?」約翰注意到瓦希德的目光,不太高興地問道。
 
      「我只是在想,或許我們應該說一下這起案件中我最喜歡的部分了;至少是我唯一喜歡的部分。」
 
        約翰抬眉露出被挖苦的微笑,然後走到螢幕前,從角落拉出一個視窗移到中央,開始撥放。
 
        影片來源是今天裝在約翰身上的微型攝影機,它錄下了約翰整晚的行動。鏡頭快速的向前奔跑,推開穿著華服的人們和天鵝絨的窗簾,衝上了室外陽台。瞬間缺乏光線使攝影機有幾秒失焦,當畫面重新恢復清晰只見空蕩的陽台和蹲踞於其邊緣上,一個黑色的身影。那是一名男子,正巧於此時回過頭,攝影機沒有絲毫震動,可以感覺到持有他的人,正因為某種原因而被嚇僵在原地。
 
        那名回過頭的年輕男子,有著黑髮、黑眼,以及英俊的容貌;與站在辦公室中央的約翰,一模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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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vancy1150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